王石,关于企业管理我的几点感受
站在这里刚才听了几位发言都涉及到国有企业,混合所有制企业,我觉得我是最有资格就这个问题进行谈论的。因为万科从一家小型的国有公司,改造成为一家股份公司,一家上市公司。在这个过程中,其中相当一段时间,第一大股东是政府所有。一年前,第一大股东被一家民营所取代,显然关于这场争论还没有最后结束,所以谈它我是最有资格的。但是显然在这个时候就这个话题谈是不大适合的。
好在适合的话题还不少。谈到企业管理,我想就在这里谈几点我的感受。
第一点来谈谈不确定。
即将过去的2016年是黑天鹅事件频出的年份,再加上全球处于一种不确定,这种不确定性也不免让我们的企业家、创业者处在一种不确定的焦虑。当然我也应该是有资格的焦虑者之一,但是你们发现我这样子像一个焦虑者吗?
应该说不大像。我来说一下为什么。我记得我是1983年到深圳,我记得非常清楚,在那个时代,下个月怎么样也不清楚,更不要说下半年、明年会怎么样,所以始终处在一种非常非常焦虑之中。这种状态差不多一直持续到上世纪90年代初,也就是七八年之后。是不是之后不需要你焦虑了呢?是不是一切就确定了呢?实际上不是。事情的变化总是出乎你的预料,各种变化你无法预计,但是你已经适应了这种不确定。
我这里想说的是什么呢?就是作为在今天的中国,我们的企业家、创业家,我相信你们从宋志平董事长的发言中会发现,他非常淡定,我们多年交往,多年私下谈话,我觉得他的淡定不一直是这样的。因为我们经历过那种焦虑,让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,但慢慢经历过来了。你会知道,这种不确定性是一个常态。尤其像在中国转型当中,这样一个从高速增长开始转向增长速度越来越放慢,整个城市在转型、企业在转型,这种不确定性是个常态。所以我们首先一定要学会如何在不确定性下处理事情。所以这个淡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。
第二点,就是你的淡定来源于什么地方。我们现在往往说这一点,就是要重新上路,不忘初心。
你的初心是什么,如果你的初心不对,你就不安定了。比如说一年半之前,对手到处找我和万科团队的资料,一定要证明说,为什么在这个社会,万科上市后你王石还把股权放弃了,你就拿工资和奖金。做了一年半这样的调查,有一个资料,把我四年的工资奖金加起来,大概是5000多万,说是占全体股东的便宜,拿这么高的工资,显然就是本身的一种误导。你一定要不忘初心,你做什么事情你坦荡透明。
这就是我刚才谈到的公司文化,你的文化落脚点在什么地方,一定是你非常清楚要做什么样的事。如果你真正去干那些事,你不会到北大光华去讲课,你说我讲的课就是企业伦理。你说你是演戏,那戏得很成功,演了33年了,而且还没有中断的趋势。我们要不要安定,要不要沉着,要不要不焦虑,这个要很清楚。
比如说到文化,万科的特点来讲,万科有个绰号,叫做万科运动员有限公司。万科在搞多元化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投入体育产业,我们现在也没有投入体育产业。为什么万科有这么一个绰号呢?就是万科对员工的关心,对员工的身心健康非常关心。比如说一个员工行贿或受贿,那迟早会出事,不仅仅影响自己,也会影响一个家庭。这就是万科本身从精神上对员工的要求,对管理层的要求,但同时工作节奏非常非常紧张,再加上营养过剩、少运动,基本来讲很多人都有三高。在万科一定要求你体重不要轻易增加,在我们的管理体系当中有这样的规定。
这是万科管理层普遍的现象,郁亮比我还瘦。我曾经两次登顶珠峰,第二次是2010年,三年后我们的郁亮也登上珠峰了,但是他仅仅登了珠峰,人家说你跟着董事长学的,人家登两次,你才一次。但他从珠峰下来不到一个月,他又跑了一个马拉松。如果说第一次登珠峰是效仿我,第二次增加了马拉松就是创新了。
我想讲下面的话题,就是如何模仿和创新的关系。我非常赞同宋董事长关于模仿的话,模仿本身它不是一个贬义词,因为在中国改革开放我们那么长时间,显然后发优势是很重要的一点,我们就是模仿,或者我们叫跟随。但是你跟随的时候你突然发现,你跟随的目标消失了,万科就面临这样的一个局面。
我们曾经把美国的和香港的公司当成我们的目标,但有一天他们到万科学习的时候我非常惊讶,我说我们向你们学习的,他们说我们在香港很成功,我们到国内投了五六个城市,不知道该怎么管理,你们万科投了30多个城市,管理得井井有条。
我们才发现我们作为一个地域性非常强的房地产企业,我们也在做我们的模仿目标他们不擅长的。比如说我们模仿的帕尔地(音),他的规模最大的时候是150亿美金,我们去年已经超过了200亿美金,而且还在增加。
你突然发现你的规模已经没有办法再借鉴别人了,必须要转型。但是我想说到这里,一般说中国“山寨”的时候可能有点贬义,就是你并没有保护知识产权的模仿。比如说外形上,苹果7刚出来,马上就有类似的东西出来了,这个山寨应该是否定和批判。中国到现在确实是如何来在知识产权的保护下,进行跟随,进行模仿是没问题的。刚才有教授谈到我们华为,我们华为之所以能在国际上成功,很重要的就是他的创新是有知识产权的保护,所以才在国际上能走到今天,当然也面临了很多的问题。但是我们也看到了一些企业在我们中国称大王,产品一出去,在知识产权方面立刻败下阵来。
再一个很想说说,就是现在国际上的通用语言。我今天要说的国际语言并不是英语,随着现在技术的发展,你不会讲英语这不是交流主要的问题。我想说的“国际语言”,是如何面对全球变暖,面对资源的大量的浪费,我们是如何的一种态度。我清楚地记得,去年和今年两次在参加联合国气候应对大会之前,都是在我们北大开的新闻发布会。去年我记得题目非常清楚,从哥本哈根到巴黎。今年的新闻发布会叫从巴黎到马那喀什。
我是2007年登乞力马扎罗,那是一座在我的印象当中常年积雪的雪山,我所知道的知识是从海明威小说里面,《乞力马扎罗的雪》,当登完以后我没有发现一片雪,答案非常简单,就是气候变化。下的雪,下了就化,也就是说在雪季可以看到雪,过了雪季就没有雪了。而且推测再过50年,乞力马扎罗上的冰川也会全部融化掉。
我曾经作为一个户外探险爱好者,在5月1号徒步穿越罗布泊,在那里差不多一个礼拜,我差点没能出来。因为根据气候的温度资料在那个季节最高温度不超过45度,当然已经非常非常热了。实际上我进去第一天就是49度,第二天52度,我说的还不是地面温度,是空气温度,地面温度差不多是65度。我那次差点严重中暑没出来。当然还有到南极去,在南极点上全身赤裸站了20分钟。你会发现这个地球确实有变化了,由于人过度的消费、能源的消耗、二氧化碳的排放。自然而然,如果说我们对我们的员工有最基本的,我们对他们的身体,对他们身心健康的诉求的话,我们居住的这个地球,我们应该承担什么责任,作为中国的领导力应该承担什么责任。
自2003年之后,我自然而然就走了一条环保主义的道路,这个道路走得非常艰难。我记得很清楚,在那个时代,在那个时间中国说气候变化是迟早的事情,但不是现在。西方排放了200年,我们才排放20年。意思就是我们先发展经济,之后我们再治理。但是一旦你坚信必须要承担责任的话,这是迟早的问题,因为你有野心,你有雄心要把万科做得有影响力。如果你现在不开始这样去做,当你很大的时候就来不及了。现在没问题,将来一定会有问题。其结果即使政府、股东、一线公司老总都不愿意搞绿色建筑,不愿意搞绿色供应链,我作为一个董事长和创始人,全力以赴往前走。我坚信我们只有走这条路才有未来。
一年一年过去了,可以说到现在万科是个什么局面呢?就是说中国搞的绿色建筑住宅当中两套,其中有一套就是万科建的。万科现在在绿色建筑方面是远远走在行业的前面,在万科所在中国的60个城市当中,只要是万科的地就是所在城市、所在省关于绿色建筑的参观地。刚才说刚开始非常难,逐步从2007年建设部公布了绿色的标准,国家的政策慢慢引导到现在,像北京规定40%必须搞绿色建筑,必须搞住宅产业化。这个绿色建筑业走上了一条如何从模仿到创新,我们模仿的是日本,但是发现日本和我们的规范不一样,而且日本那一套对我们来讲成本太高。自然你会发现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、质量非常高的、符合绿色建设的一套工法。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建筑公司,但万科却掌握着绿色建设住宅产业化的工方,这是万科非常抢眼的部分。